來源：天勇談經濟，作者：周天勇

　　? 最近，筆者一是觀察近期財政和貨幣政策刺激與消費價格和GDP增長速度的關系，二是研究中國金融體制變動對城鄉、就業、創業、收入、消費和財富數量釋放和壓抑的因果。麥金農認為，發展中國家存在著金融壓抑。其影響資源的配置、收入和財富的損失，并且造成分配和擁有的差距；而其金融放松和深化，促進其經濟發展。

　　1．金融體制市場化改革釋放了中國發展的動力

　　? 中國的改革開放，市場化的金融從無到有，釋放了經濟發展的動能。一是原來農村勞動工分與農產品實物分配的體制，改革后農民出售自己的勞動產品、到各鄉鎮企業工作和出外務工，在金融方面變成了貨幣化的交易和分配，實現了資源的優化配置和生產效率的提高。二是企業中財政收支和縱向流動管理的資金，變成了銀行借貸、股權投資、證券融資的資本，使資本要素優化配置和提高產出效率。三是城鎮住宅不再實物化無償分配，進行商品化改革，不動產實物的分配，轉變為實物與貨幣的替代交易，使城鎮居民有了自己的資產和財富（當然，計劃行政壟斷賣地和房地產開發建設一條渠道也形成虛高房價）。如此等等，中國金融深化釋放的效率提高、創業活躍、就業增多、產出增加、收入增長和財富積累等等，筆者有一大堆可以佐證的數據。這里不再贅述。一個國家經濟金融的從無到有和逐步深化，促進了經濟的增長和發展。

　　2．擴張性政策刺激不明顯，貨幣到哪去了？

　　20世紀第2個十年中后期，經濟增長速度受到各方面需求收縮的壓力，期間又受到異常因素的影響，居民消費物價和生產資料出廠價格低迷，甚至負增長。經濟學界、政策研究界和決策部門間，就經濟需要宏觀經濟擴張性政策刺激，還是不需要刺激，發生了不同意見之間的討論。

　　然而，就短期經濟刺激看，筆者觀察，貨幣M2供應規模2019年是198.65萬億元，2024年增加為310.30萬億元，近五年注入了116.65萬億元貨幣，為2024年貨幣總供應量的37%；一般公共財政赤字率年平均為4.84%，如果加上地方一般財政收支之外的赤字，赤字比率會更高。然而，這五年居民消費物價上漲率為1.16%，2023-2024年，更是為0.2%；生產資料出廠價格為1.04%，剔除2021和2022年停產和供應鏈異常因素，為-2.3%。

　　? 這樣大力度的貨幣和財政工具刺激，居民消費物價和生產資料價格還在往下跌，貨幣究竟去哪了？

　　? 最近，筆者寫漸進轉軌經濟學書中，金融釋放和壓抑與經濟增長的因果關系一部分發現，一方面，體制性金融改革使金融深化，經濟獲得增長潛能；另一方面，與麥金農發展中國家的結構性金融壓抑一樣，體制性金融壓抑也會造成其經濟增長和發展的損失。

　　? 一個市場經濟國家的金融體系，實際是特大、大、中、小和微規模不同的，金融供給方，金融流動渠道，金融需求方組合，形成的生態系統。如果一個國家中，只有特大和大型的金融供給方，主干大管道的金融流動渠道，只給特大型和大型的金融需要方融資和提供貨幣交易需要，那么，占生產競爭和貨物服務消費主體99%的個體、中小微企業和以億計的家庭的生產性融資、勞動交換的工資、消費需要的貨幣支付能力，房地資產的抵押、因居住地變化等原因閑置資產的變現等等，都受到體制安排的金融抑制和梗阻。

　　? 另外，財政和央行刺激注入的流動性也要有地方吸收。當年產品變商品、勞動工分變工資、企業資金變資本的市場化改革，根本就沒有實施什么財政和貨幣擴張政策，但倒逼央行投放大量的貨幣，注入生產、分配和消費的交易需要領域。今天，我們要找到能夠增加收入、擴大消費的流動性去處，而還能通過市場化改革而吸收流動性的部位在哪？城鄉土地和農村住宅，是一個潛在和巨大的領域。當然，筆者只是從“供給-分配-需求”國民經濟循環運行的角度觀察。學界和政策研究界有不少異議，明天短文的一系列數據將證明，以往的資金流動、創業就業、城鄉居民收入、消費能力、財富擁有的實際情況，并不支持這些異議的觀點，反而實物與貨幣替代阻隔的體制造成了國民經濟巨大的損失。

　　? 為什么擴張性貨幣和財政對消費和投資需求的刺激不明顯，除了其他因素外，兩個重要的體制性金融抑制是：（1）過于行政集中的金融體系，破壞了貨幣的金融微生態毛細流動系統，無法使貨幣流動到城鄉三農和中小微企業中；（2）土地房屋禁止交易體制發生了麥金農所述的“實物與貨幣之間不能替代和置換”梗阻。農民無法以地為本和為依托，實現實物注資、折價入股、抵押融資等微創業和自我就業。城鄉個體商戶和中小微企業，是微創業、店鋪坊經營、就業容納、個人收入和居民消費的最大領域，釋放的流動性貨幣都到了資本有機構成高的大招商項目投資、政府大基建和國有企業中，雖然也會拉動GDP增長，但對個人收入增加和居民消費能力增強，基本上毫無用處，生產過剩依然照舊。

　　? 成因在于：可能還是以計劃行政縱向集中管制經濟的思維，安排和進行金融和土地體制改革的慣性，想著以行政化、集中化、縱向化的體制改革，來解決這些領域出現的各種問題。沒有重在科學規則、金融監管、形成法制方面著手，忽略了市場民間橫向分散活力的著力點改革，使得中小微觀企業生產和居民就業收入消費需求方面金融微供給和毛細流動系統嚴重萎縮。

　　總之，漸進轉軌經濟中的體制性金融壓抑，對資金的流入和流出、產業的創業和就業、居民的收入和財富、GDP的產出和增長等等都有負面的影響。